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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做生意，普通人和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支付系统最有可能的交集是给国外留学的孩子或亲友汇款。你要把钱汇到境外，就需要让接受汇款的对方告诉你他开户银行的SWIFT码。如果你的孩子恰好在俄罗斯留学，他在莫斯科的某家俄罗斯银行开户，那么这一次，随着俄罗斯大部分的主流银行被剔出SWIFT系统，你就不能再通过这个方法汇款了。

说白了，SWIFT就是一个世界各大银行自己建立起来的电报系统。没错，它的起源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电报。在电报出现之前，银行之间汇款是用信函完成的，在邮政系统出现之前，就是靠人跑腿完成的。

电报出现之后，银行用电报相互汇款和清算。1973年，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大银行在比利时建立起一个机构——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大家一起绕过各国的电信系统，自己互相发电报，既省钱又实现了标准化。现在全世界1万多家主要银行都是它的会员。几乎所有开办国际业务的银行都加入了这个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传输的都是银行间的业务信息以及相关的交往信息，包括企业跨境结算信息和银行之间跨境清算信息。

在成立后的前30年，SWIFT是一个真正的银行同业的通信体系。这个体系只为银行服务，对于全球银行系统境外汇款、结算效率的提高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它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一种制裁的工具呢？

利用SWFIT作为制裁、打击手段是从美国“9·11”事件后开始的。

2001年10月26日，由时任美国总统布什颁布的《爱国者法案》正式生效，该法案中文含义为“使用适当之手段来阻止或避免恐怖主义以团结并强化美国的法律”。

美国负责金融制裁的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可以给任何和美国账户有来往的金融机构发传票。按照美国“长臂管辖”的原则，凡是和美国银行有业务来往的银行也有义务配合。如果银行被查到为恐怖分子创造方便，将受到美国政府制裁，银行也会被要求从SWIFT剔除。

如果说美国政府利用SWIFT系统制裁进行反恐有一定合理性的话，那么后来当利用这一系统对某一国家进行制裁，这将给国际金融体系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就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滥用SWFIT制裁，无疑将威胁国际金融的稳定性。

在SWIFT内部，其实也有声音，希望其政治中立，不能把一个技术体系变成国家政治斗争的工具。SWIFT号称所谓非营利性的国际合作组织，但实际是由多家金融机构共同拥有股份的私营公司，董事会负责日常运营。目前董事会仅设有25个席位，其中绝大多数董事席位都被欧美发达国家拥有。因此，不管是否愿意让机构政治中立，都没有办法规避美国的“长臂管辖”机制。

但由于已经形成垄断，SWIFT事实上已经具有了公共基础设施的属性，而公信力是其长期运行的基础。SWIFT自成立以来，赢得了全球各国商业银行的广泛信任。而一旦其成为经常性的制裁工具的话，这种公信力一定会被逐渐消解。

20年来，美国利用SWIFT系统，对特定的人、特定的公司和特定的国家进行制裁，是一个逐渐升级的过程。从国家层面，以前只对朝鲜和伊朗使用过，而如今，俄罗斯成为了新的被制裁国家。

从SWIFT对伊朗的制裁效果看，的确对伊朗经济产生了较大的打击。伊朗的原油出口大部分中断，其他的贸易也受到严重的影响。2018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美国退出伊核协议重新对伊朗进行制裁之后，50多家伊朗金融机构被SWIFT系统剔除，伊朗的GDP增速从上年的3.8%降到负6%，货币贬值到制裁前的六分之一，并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但即使如此，美国并没有达到想要的真正目的。

作为一个技术性系统，如果在国际制裁中被反复使用，被美国的“长臂管辖”所任意支配，最后导致的就是大家对于这个系统的稳定性和公信力产生怀疑。为了对冲风险，其他国家会为此各搞一套体系，经过多年实践整合起来的SWIFT系统运行的基础也会动摇。

金融基础设施被当成制裁工具，从法理上去探究的话，会涉及一系列问题。如当一个国家被制裁，从目前的机制看，无论是因为扩散核武器、造成人道主义灾难还是搞恐怖主义行为以及这个国家到底应该受什么样的经济制裁，事实上所有的定义权和实施都是由美国决定的。实际上，这相当于把世界经济运行的体系，变成了美国一个国家的体系。

如果要是沿着这样的一个思路，世界上所有的具有一定公共属性的基础设施，比如说世界的电信系统，美国也可能利用“长臂管辖”政策，在全球电信网络中，剔除某个国家的电信网络的接入。这种超级权力造成的公共基础设施公信力损害，伤及的是全球秩序。

正如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表达的：制裁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希望有关方努力通过对话协商解决问题。对于美国来说，单边制裁是它利用二战以后建立起来的美元霸权的合理利用，但这种霸权也是双刃剑：当制裁局限在反恐、反贩毒、反洗钱等情况时，大多数国家接受甚至欢迎这种制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SWIFT的公信力；而这种权力不断扩张，甚至扩张到对世界大国的全面制裁时，就越过了权力的边界。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滥用制裁也是在削弱美元霸权的基础。